癸卯九月初五日记。
如大雨初霁那般,两点一线的生活出现了转机。那一声“到智汇厅集合”的指令,将“距离高考231天”的警醒语定格了一个半小时。
不出所料的话,应该有要轮到艺术生上场了。
实验是这样的,再门牌匾上赫然刻着“艺术家的摇篮”六个大字。至于那些没有家底支撑起“艺术细胞”的庸人家中的孩子们,注定是与这六个大字无缘的。
舞台效果的需要,照明灯是关闭的。台上的演员们与我同龄,台下的观众与我同龄。演员们聚散着、张扬舞动着,观众们喝彩着、欢呼着。我像默尔索一样看着彼处聚散、张扬中的人们与此处喝彩、欢呼中的人们。
我在黑寂中审判,我在黑寂中受审。
我是这智汇厅的常客,但我未曾出现在聚光灯下,相反,多数时候,我在控制室操纵着机器,保证舞台按照流程进行。除了上一次零模表彰大会我在颁奖时自作主张放了一首Time To Pretend而收获了观众席的目光,其他时候一般人是不会往这边看的。
此时我却无比希冀,站在耀眼的聚光灯下,同台上的人一样,绽放出自己青春的光芒。
凭什么我不能和他们一样光彩夺目?我不断追问,似乎,除了用运命那一套说辞,其他的论调是无从解释之的。
既然注定如此,那又为何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呢?
站在台上——我自幼时便背负起了这样的希冀。尝试,失败,再尝试,再失败……它已破碎不堪,而我仍不忍将它丢弃。
我不信运命,我相信运命,我怀疑我不信运命,我怀疑我相信运命……
如果运命既定,造物又何必煞费苦心,在我的时间线中穿插入这么一出戏呢?但现实又不断在提醒我——你的上限大概已经被决定了。
于洞穴中的罪人而言,最大的痛苦莫过于——我能感知到光明的存在,或者给更近一步,光明近在咫尺,而我却羁押于此无法动弹。纵使与光明只有一公分的距离,那也是遥不可及的一公分。
徘徊,徘徊,我抱着残存的希冀,回到了我的岗位上。高考的倒计时继续向前转动,两点一线的日常重启。惨白的节能灯管如往日一般黯淡,昭示着冰冷的秩序。我却将作业晾在一旁,在沉默里的悲愤中写下:
癸卯九月初五日记……